妙手成患 - 侯宝林,郭启儒

甲 人练什么有什么。
乙 哎。
甲 人练开飞机，他就能开飞机。
乙 那是啊。
甲 人练跳舞，就能跳舞。
乙 对。
甲 人练体育，体格就会棒。
乙 哎，就能健康。
甲 我没练这个。
乙 您哪。
甲 我净练嘴了。
乙 您能说啊！
甲 哎，就能说相声。
乙 哎。
甲 早晨起来呀，先在家说四段儿。
乙 怎么说四段儿啊？
甲 哎这是一种锻炼啊。
乙 这也是锻炼？
甲 这算是体育的一种。
乙 哎，也算是体育的一种啊。
甲 哎，这是口腔体操嘛。
乙 就练那嘴呀？
甲 哎，练嘴也有好处啊。
乙 有什么好处？
甲 练嘴，能说相声。说出来把大家都说乐了。
乙 是啊，相声的优点都在这儿。
甲 使我们的观众都发笑。
乙 哎，发笑。
甲 发笑啊并不是坏的意思啊，就是乐啊。
乙 是啊。
甲 并不是听完了相声，就起化学作用。
乙 没听说过，就是逗乐儿。
甲 是啊，这样好啊。
乙 哎。
甲 于我们观众的身心健康，是有很大的好处的。
乙 哦，您说这个乐呀。
甲 乐嘛。
乙 啊。
甲 您这一乐啊，可以使腑脏器官加速运动。
乙 噢。
甲 新陈代谢帮助消化。
乙 哦。
甲 身体健康。
乙 有这么大好处？
甲 哎，过去医学家说过嘛。
乙 说什么？
甲 一个人一天要大笑三次，生命可以延长时间。
乙 噢。
甲 一个人要是见天总苦闷……
乙 怎么样呢？
甲 哎，就快衰老了，生命就回缩短时间。
乙 这我也听说过。
甲 是吗？
乙 是这个意思。
甲 中医学也说过。
乙 说什么？
甲 说人一乐呀——
乙 嗯。
甲 可以轻气上升，浊气下降，食归大肠，水归膀胱，消化食水，不生灾病，妙难尽述，用当通神，请尝试之，方知余言不谬也！
乙 他这儿卖药糖的，哪儿这么一大套！
甲 是啊，一般人也有个说法。
乙 又说什么？
甲 说人哪笑一笑，少一少。
乙 嗯。
甲 愁一愁，白了头。
乙 嗯。
甲 人这么一笑啊，就可以年轻一点儿。一发愁啊，头发就白了，哎，就衰老有点儿。你看街上走的那个人，年轻很轻的头发就白了。
乙 嗯。
甲 那是不爱听相声的毛病。
乙 笑一笑，怎么着？
甲 笑一笑，少一少啊。
乙 少一少啊。
甲 哎。
乙 您这讲法不对。
甲 怎么？
乙 他是这个笑一笑，十年少。
甲 十年少？
乙 啊。
甲 就年轻十岁。
乙 对呀。
甲 我们说是年轻一点儿，笑一笑，少一少，年轻一点儿。
乙 不，年轻十岁。
甲 你那是定期的。
乙 哦。
甲 我这是活期的。
乙 存款哪。
甲 你这个理论不可靠。
乙 怎么？
甲 一乐就年轻十岁了？
乙 啊。
甲 那谁还敢听相声啊。
乙 怎么不敢听啦？
甲 你今年多大岁数？
乙 我今年五十。
甲 五十岁呀？
乙 哎。
甲 你要听相声，哈哈一乐。
乙 嗯。
甲 剩四十了，这么说吧，你听相声只能笑四回。
乙 笑四回？
甲 哎，就剩十岁了，再不能笑了。
乙 怎么？
甲 你再一笑，没了。
乙 我这么大个人就没啦？
甲 不能没呀，也成了出生小孩儿了，你听完了相声就把你送托儿所去了。
乙 我也太小了。
甲 本来不可能嘛！
乙 嗯。
甲 笑一笑，少一少。
乙 噢，笑一笑，少一少。
甲 哎，反正人在工作完了以后啊……
乙 嗯。
甲 听听相声啊，是比较好的。
乙 是嘛。
甲 可以解疲代劳。
乙 对喽。
甲 一乐，可以把一天的疲倦完全忘掉了。
乙 是嘛。
甲 这是多大的好处。
乙 有好处。
甲 所以人生啊，对相声来说，是不可以缺少的。
乙 噢。
甲 不可以不听的。
乙 这是娱乐啊，是精神上的食粮。
甲 哎，相声是生活的一部分——
乙 嗯。
甲 这是医疗上的一部分。
乙 医疗的一部分？
甲 医疗啊。
乙 嗯。
甲 医疗就是治病啊。
乙 这您倒甭解释，我懂啊。
甲 相声可以治病。
乙 相声能治病？
甲 哎，治病。不是完全靠着医药和手术。
乙 还有什么？
甲 有很多办法能治病。
乙 您说说。
甲 有理疗。
乙 嗯。
甲 有电疗，有水疗。
乙 嗯。
甲 有组织疗法，有睡眠疗法。
乙 噢。
甲 将来发展到相声疗法。
乙 用相声治病。
甲 哎，医院里有内科、外科、妇产科、小儿科，将来也可以增设相声科。
乙 增加相声科？
甲 哎，一个医院里分配几个相声演员。
乙 噢，那个演员少啊。
甲 不够分配？
乙 不够分的。
甲 那就护士跟大夫组织起来成立相声训练班，让他们学相声。
乙 我们相声演员哪？
甲 相声演员也学医。
乙 学医？
甲 啊，学大夫啊。
乙 这可不简单，我没有基础啊。
甲 有行的。
乙 谁行啊？
甲 我行。
乙 你行？
甲 哎，我最喜欢医药学。
乙 对医药学你懂啊？
甲 懂啊。
乙 先说药学。
甲 药学我懂。
乙 懂什么？
甲 你像什么万应锭、益母膏、牛黄解毒丸，什么大力丸……
乙 嗨。
甲 拔毒膏。
乙 这不行啊。
甲 啊。
乙 您得懂西药。
甲 西药？
乙 啊。
甲 西药也懂啊。
乙 噢。
甲 阿斯匹林。
乙 阿司匹林啊。
甲 啊。
乙 那我也懂啊。
甲 治什么病？
乙 治感冒啊。
甲 啊。
乙 得了感冒了，吃两片儿，发点儿汗就好了。
甲 吃两片儿就好了？
乙 哎。
甲 多大分量？
乙 这，不知道。
甲 那还行啊。
乙 有分量？
甲 你看那药片儿上有字儿啊。
乙 啊。
甲 0.5的你就吃两片儿。
乙 哦。
甲 0.3的就吃三片儿。
乙 嗯。
甲 阿斯匹林的极量最多吃一瓦。
乙 一瓦？
甲 一公分。
乙 噢。
甲 不能多吃。
乙 是啊。
甲 阿斯匹林虽然不是毒药，一块儿吃二斤半也活不了。
乙 废话，有论斤吃药的吗！
甲 我对内科不太行。
乙 您读哪科……
甲 外科我行。
乙 外科动手术啊。
甲 比如说你要是长个疖子，长个疮。
乙 嗯。
甲 您甭找大夫。
乙 哎。
甲 就找我去。
乙 噢。
甲 只要你豁得出去。
乙 哦。
甲 我就敢干。
乙 我不敢干，我得豁出死去，让你给治。
甲 那不至于死啊。
乙 你告诉我得豁出去吗？
甲 你得豁出疼去啊。
乙 疼啊，那您的手术还不怎么样。讲的是动手术让患者不知不觉不受痛苦。
甲 你不懂，你外行。不知不觉呀，那不在手术。
乙 啊。
甲 在用药。
乙 药？
甲 哎，你要打算这儿长疖子开刀。
乙 嗯。
甲 不疼。
乙 嗯。
甲 在用药，先得实行麻醉。
乙 哦？
甲 一般使用局部麻醉，在开刀以前先给你打他两CC普罗卡因。
乙 普罗卡因？
甲 普罗卡因打下去以后，按按不疼了，开刀拉个十字儿，把脏的东西都取出来了。
乙 噢。
甲 把他擦干净了以后，来点儿雷夫诺儿高斯。
乙 哦。
甲 或者来点儿索发尼德麦德珀特。
乙 嗯。
甲 拿纱布封好了，胶条一粘，一个礼拜，就好了。
乙 行啊。
甲 怎么样？
乙 两下子。
甲 小手术我都行啊。
乙 大手术您怎么样？
甲 不行，我哥哥行。
乙 你哥哥是大夫，在哪个医院？
甲 在家呆着呢。
乙 嗬，私人行医啊。
甲 不，停职反省。
乙 停……因为什么呀？
甲 因为他记性儿好。
乙 这与记性儿没什么关系呀。
甲 哎，有密切关系哟。
乙 怎么？
甲 做一个医务工作者啊……
乙 嗯。
甲 应该是胆大心细。
乙 你哥哥呢？
甲 他是粗心大意。
乙 那还不出娄子啊。
甲 咳，上次就因为给人家拉盲肠炎。
乙 嗯。
甲 就是阑尾炎哪。
乙 是啊。
甲 盲肠在手术里边儿算来是最简单的事情。
乙 嗯。
甲 盲肠，不算什么。
乙 是吗？
甲 你得过吗 ？
乙 哦，没有。
甲 没得过你也甭害怕。
乙 我没得过。
甲 你不知道这手术？
乙 不知道。
甲 那天是我哥哥值班，人家把患者送到手术室。
乙 噢。
甲 根据病历一看……
乙 嗯。
甲 应该实行手术喽。
乙 哎。
甲 先给实行麻醉。
乙 嗯。
甲 麻醉过去以后，腹部开刀。
乙 嗯。
甲 拿镊子夹起来，流血的地方拿纱布给擦干净。
乙 哎。
甲 把盲肠取出来。
乙 嗯。
甲 把病变组织切下去。
乙 嗯。
甲 放归原处。
乙 嗯。
甲 赶紧给缝。
乙 哎。
甲 这个手术做了二十分钟就完事儿了。
乙 挺快呀。
甲 好不好？
乙 挺好啊。
甲 患者醒过来以后……
乙 嗯。
甲 说：“别动啊，手术实行完了，好好的安心修养。”
乙 嗯。
甲 “有个一个礼拜就可以长上了，拆线，十天你就可以出院了。”送到病房，“明天我再来看你。”
乙 挺好啊。
甲 好啊？
乙 啊。
甲 他说明天看人家。
乙 啊。
甲 没半点钟就到病房来了。
乙 他对病人负责。
甲 不，他是要求患者现在拆线。
乙 拆，刚缝上就拆？
甲 不拆不行啊。
乙 怎么？
甲 他把一卷儿纱布啊，落在肚子里头了。患者一想非拆不可啊，纱布它长哪儿也不合适啊。又实行了麻醉，把线挑开了。
乙 嗯。
甲 一看纱布啊，压在肠子底下了。
乙 嗯。
甲 拿剪子给揪出来，又赶紧给缝好了。“得了，你呀受一次痛苦，真对不起。明天再来看你吧。”
乙 嗯。
甲 送到病房去了。
乙 嗯。
甲 没十分钟他又来了。
乙 送药来了。
甲 不是，还得拆线。
乙 纱布不取出去了吗？
甲 是啊，把剪子又落里头了。
乙 是记性不好。
甲 患者一想，那更得拆线了。
乙 是啊。
甲 你要往起一站，这剪子不得扎个稀里哗啦的。
乙 赶紧实行麻醉吧。
甲 患者也生气了。
乙 嗯。
甲 “不用麻醉了，你就这么来吧。”
乙 咳。
甲 那也得来呀，赶紧挑开了线，把剪子找出来，刚要给缝，病人说：“你甭给缝了。”
乙 怎么？
甲 “最好你给我按个拉锁儿，落里什么东西你可以拉开随便找。”
乙 不像话。